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

住在香港的陳晶有個坎坷的童年,大媽把她看成眼中釘,親友認為她是個不吉利的人。成長過程里,她的心被戳的千瘡百孔,但是在她成為基督徒之後,奇妙的神醫治了她的傷痛,並且給了她新的眼光,讓原本惡劣的母女關係有了不同的結局。讓我們來聽聽陳晶的故事。

我是一名私生女,三歲的時候母親因病過世,父親先讓我寄住在不同親友的家中,五歲那年的新春,他把我接回家。

那是我第一次和大媽見面,她是父親的原配。大媽用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睛,從上到下打量我,我緊緊握着父親的手,一刻都不敢放開。

父親在家的時候,大媽多數是木訥寡言,但父親上班以後,大媽總會因着大小事情,把情緒發泄在我身上,謾罵、侮辱和毒打,對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。

那時候我年紀太小,只能逆來順受,心裡卻一直在盤算等我長大以後,要怎麼報復。

十五歲那年,大媽患了重病,病得奄奄一息,醫生告訴我們要有心理準備。就在這時候,大媽氣若遊絲地對我吐出一句非常狠毒的話:即使死,我也不會給你好日子過!

站在病床邊的我,當場呆住了。我實在不明白是怎樣的一種恨,驅使她即使面向死亡,仍不願意放下。後來,她奇蹟似得活過來,我們的故事也就不得不繼續往下鋪展。

那時,不知情的人經常向大媽誇讚她有一個孝順的女兒,天天陪她去買菜,家務做得妥貼,讀書成績也頂尖。奈何這一切討好的行為,一點都無法打動她。

而我也一直對私生女這個身份感到很自卑,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大媽所說的骯髒,加上母親早逝,親友都把我看成是不吉利的人。像我這樣的一個人,有什麼價值可言?再多的獎盃和嘉許,也無法填補我心中的缺口。

直到我遇上了救主基督,祂的愛深深地醫治和裹纏我的傷口。祂不看我的出身,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人他都愛我,甚至在我還作罪人的時候就已為我而死。

我放下了終日仰人鼻息的心理重擔,嘗到被愛、被接納的滋味,驚訝世上竟然有像這樣無條件的愛。

二十五歲那一年中秋節的晚上,我搬離了和大媽撕殺多年的家,希望為彼此締造更大的空間。離家出走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一件事,在腦海里預演了上百遍;甚至想過要以牙還牙,用天底下最歹毒的話擲向大媽。

可是,當那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,聖靈開啟了我的雙眼,更新了我的情感,讓我體會到,大媽對我的恨是源於一份很深的傷害。

她的童年過得不快樂,長大以後婚姻雖然帶給她憧憬,卻同時帶給她傷害。我的存在讓她不知所措,每每提醒她,丈夫是如何背叛了她,而親友在背後的斐短流長,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刺痛她。

作為一個傳統的家庭主婦,在人前她只能忍氣吞聲,默默承受。但在人後,她把壓抑不住的氣憤和委屈都發在無辜的我身上。

臨走前,我特意跑到她房間跟她告別,告訴她從前的種種因着基督的愛,對我來說都過去了,就像聖經里說的「若有人在基督里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(哥林多後書 5:17)」。我會學着以新的眼光和情感來看以前的事。我祝福她也能經歷這一份信仰帶來的釋放和自由。

最後,我親口感謝她養育之恩,大媽沒有任何回應,我卻潸然淚下。我實在分辨不了,臉上爬着的眼淚,是為我自己,還是為她而流?

離家以後我經常回去探望父親和大媽,為她買她喜歡吃的東西,給她添置合身的衣服,去外地公幹時,也會買手信給她。她每次只叫我把東西放在桌上,從來不從我手上接過禮物,也從來不道謝。

因着心靈的自由,我沒有責怪她,也沒有因此而沮喪。以行動來表達愛是我的選擇,如何回應是她的選擇;愛,需要尊重和接納,愛我們的天父何嘗不是給予我們默然又恆久忍耐的愛?

三十五歲那年,母親再次得了重病,在她病得意識模糊的時候,父親和醫護人員都不能理解她想表達什麼,往往要靠我來充當翻譯。原來,我和大媽多年的摩擦,竟然不知不覺地在我們之間培養出了默契。

大媽離世前的晚上,我照常為虛弱的她抹身,突然她捉住我的手,把我嚇了一跳,還以為是我不小心弄痛了她。大媽把臉挨近我,好像有話要跟我說,當我把臉頰移向她的時候,她竟然親了我的臉。

這次,同樣是在病床邊,我同樣因為大媽的舉動而呆住了,十五歲的情景,在腦海快速閃過。從前發誓即使死也不會給我好日子過的她,竟然親了我?千言萬語也不能疏理我倆的心結,一個親吻泯滅了彼此的怨仇。

隔天,大媽離世,缷下了勞苦重擔的一生,不含恨,卻留下了愛。

作者:陳晶

編輯:何雲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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